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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9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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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首先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两句。”我刚想摸出香烟,突然记起这里是医院,刚才护士已经提醒过我不要抽烟,“其实你上午在我那里接你电话的女孩子不是小雨,至少我认为小雨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的。那女孩子是小雨的同学小梅,当然我意思不是说小梅没有礼貌,而是她感情上出了问题,所以情绪才这样差的。”接着,我把昨天和今天的情况大致和琼讲了一下,当然仅限于不涉及小梅隐私的部分。琼听了我的解释,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点点头。“那也不能解释你对海棠这段时间的冷淡。”琼的语气恢复正常。“我只是觉得作为好朋友……”我想进一步解释。“不要作为好朋友好么?你知道海棠还爱着你,而且从海棠和我说的她回来以后你对她的照顾,我也能感觉到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你不要否认。”琼坐正了,把刚才因为过度激动而散乱在额前的刘海捋到耳后,“海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错,两年前海棠确实伤害到了你,而且我也知道你被伤的很深。但是事情都过去两年了,现在海棠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和她这两年来的生活完全分离,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她呢?人都会犯错误,虽然海棠的这个错误犯的很大,但是能改了,你就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呢?”面对琼的询问,我无法给她答复。“刚才我说你嫌弃海棠,对不起,是我说重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想你心里至少对现在海棠的这个状态还是有想法的,这点我可以肯定。”琼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判断的很到位,“那么你能告诉我,如果海棠治疗成功了,你是否还可以接受她?”“你现在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好么?我是否接受她和她是否治疗成功是没有决定性的联系的。可是你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是不是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她还是个学生,她还很小。难道你……”琼突然提到了小雨。“不,你误会了,她……她只是我认的一个**。”“只是**?只是这样简单?”琼疑惑的问。“是的,我和海棠的事情和小雨无关,你不要多想。”“下午四眼走了以后,我在海棠面前提起你,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海棠就哭了起来。下午……哭了一下午,伤心和悔恨让我看了实在心痛,是绞痛!”琼又把话题转回到海棠,“海棠是多么优秀的女人,连我都自愧不如,她现在只是有这么一个污点,你为什么就不能再接受她,再象以前一样对她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这样迫我好么?”无端的想起两年前及这两年来我的经历,我的手微微的颤抖。“琼,你不要再逼他了……”我一怔,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几乎窒息了。
“海棠!你……你怎么下来了?!”琼惊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知道海棠就在我左手边的不远处,但是我却竟然一时间没有勇气转过去看海棠。“海棠,你……”琼的声音有些颤抖,与刚才质问我的语气相比就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哦,我看你下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上来,呵呵,一个人在房间里挺无聊的,所以我就下来看看。”海棠的声音依然如同从前,只是在我听来多了一份凄美。“刚才我……”琼从看到海棠起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这次海棠没有说话,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又似乎能读懂她现在的心。我依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到一对漂亮的纤足出现在我的眼帘,尽管朴实无华的拖鞋和医院统一的病号服几近掩饰,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海棠的曾经无数次我把她拿在手里把玩的双足。我感觉到我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本能的想抬起头看着海棠,但是才微微一抬,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下去。“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带来了么?”海棠幽幽的说。我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带来了。”我把旁边放毛线和针的袋子望沙发扶手的地方推了推。一只光洁柔软的手慢慢的向那个袋子伸去,我突然感觉那个过程好长,长到似乎可以用年来计算。原本以为要窒息的感受完这个拿起袋子的过程,却没有想到我的注意力尽然被一滴自上而下,打在沙发上发出微弱的却又极具震撼力的液体所完全牵制。我猛的抬起头,海棠深深的皱着眉头,一只手扶着脸颊,以防止另外一面的泪水也掉落下来。琼没有骗我,海棠确实哭过,而且很厉害,因为她的双眼通红,眼睛很肿,倘若不是琼先前告诉过我,我还真差点叫出声来。“对……对不起。”尽管声音很轻,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海棠想尽量一次性说完这三个字,可惜散乱的呼吸还是让她无法完成。“海……”我站了起来,顺手把袋子拿起来,递到海棠手里。在和海棠的手接触的一刹那,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手冰冷刺骨。我记得那还是南方九月的天气……
“你们……好好谈谈,我……我先上去了。”琼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要躲着家长一样转身离开了。或许那个时候我应该把琼留下来,若不是她,我和海棠也没有现在这样尴尬。但是那时候站在我和琼之间的海棠让我无法正常思维。“我们也上去吧。”海棠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去,也上楼去了。我知道海棠是不愿意在医院的大厅里面谈论这些事情的,她更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凄离的泪水。看着海棠头也不回的走过楼梯的转角,我只得收拾心神跟了上去。海棠的房间里面有一种我从来也没有闻到过的香水的味道,不是ChanelNO.5,也不是海棠以前喜欢用的GW,我突然想起来,这或许就是费法医生送给海棠的那瓶香水的味道。“哦,你们……你们也回来了啊。”做在阳台边的琼见我们回来,勉力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房间里的气氛尴尬极了,我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胡乱的开了一个频道。琼则毫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床头整理毛线和针的海棠。就这样沉寂了五分钟,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海棠,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看你的。”琼起身向海棠道别。我想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或许她想给我和海棠一个合适的空间来说说因为琼她自己的原因导致的一个尴尬的话题,同时她也可以逃离这个让她感觉到压抑的氛围。“哦,还早呢,要不你再坐会陪陪我?”我喜欢看从容的海棠,她的这个反应说明刚才几分钟的时间,海棠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了。“不了,我想……你们可以好好谈谈。况且我明天还会再来的。”琼起身收拾她的手袋。“那好吧,我送你。”“不用了,这里我已经很熟悉了。”琼把刚到门口打算送她的海棠推回到了房间,“喂,我先走了。”显然琼对我的语气和对海棠的语气完全是两码事。我转过头去冲琼笑着点了点头。
海棠轻轻的把门合上,但是我还是能听到在合上的刹那发出来的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告诉我现在我和海棠在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就我和海棠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海棠单独在一起我竟然感觉到了压力,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力。我选择沉默,甚至用无聊的电视节目来掩盖我因为沉默而导致的尴尬。“你怎么来看我也不和我说说话?”海棠的声音幽幽的在我身后响起。我知道海棠就坐在我身后的床上,或许她正盯着我的后背。这种想法让我感觉我的后背似乎有两到目光在上面游走,非常不自然。“呃……”我轻轻的咳了一下,当时我有点紧张,“其实我……我是因为……,你记得杨灵么?”我突然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灵光突然在脑际闪现。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比任何事情都让我感到舒服。“哦,记得,就是加拿大的小灵儿?”海棠把腿盘起来,理了理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看来用这个话题切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和海棠已经从刚才不知所措的氛围里面逃离了出来。“这小丫头前几天给我电话……”我把杨灵要我帮她买衣服的事情详细的和海棠说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详细的说,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时间能过的快点。“哦,她明天不来……恩,有点可惜,我和她已经几年没有见了。不过也还好她没来,否则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海棠神色一黯。“呵呵,我给你写下她的email,你可以和她通过网络联系。”我在旁边桌子上写下了杨灵的email,“还有,我觉得你这两天气色好很多,相信出院的时候就可以恢复到一样的样子了。哦……我……”我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错的非常糟糕,刚才杨灵的话题所带来的成果消失殆尽。
“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老,很难看?”海棠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不,我刚才的意思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伤害。“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海棠低下头,用手掌摩娑着自己的小腿肚。我和海棠之间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僵持。周围的空气浑厚而凝重,这次海棠回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些姑娘还在你家么?”海棠首先打破了僵局。我看着抬起头来的海棠脸色有点苍白,原本丰盈**的嘴唇在这一刻和我对白的时候居然微微的颤着。“不了,她们暑期结束以后就搬回学校了。哦,昨天是周末,所以她们……”我想到海棠之所以这么问,那可能是因为琼告诉海棠今天我家里有女孩子的原因。但是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因为我突然感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后面的那句话,为什么要企图解释什么,难道……那是藏在心底的一些东西。“恩……那个是叫小雨的女孩子,她们快毕业了吧?”海棠把放在旁边的毯子叠到盘着的腿上。“是的,她们下半年实习。”我看着海棠把毯子的角一个一个的对齐,感觉我们的对话就如同她现在的动作一样机械而没有意义。原本以为海棠会继续问关于小雨她们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海棠把毯子叠好放在旁边后,就抿着嘴巴,将面部表情拉成笑容状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看。不知道为什么,海棠的这个表情让我看的很心痛。我从来也没有看到海棠这样子过,那种力图在我面前强行压制一种心情的神态第一次出现在海棠身上,确切的说是海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惟妙惟肖的表现如来。“你……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帮你买毛线和针的?”我极度需要我和她之间的对话来缓解这种几乎让我无法承受,无法应对的氛围。海棠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眼神空洞而哀伤。“我的意思是现在天气还挺热的……”我很需要海棠来说话,否则我真的要透不过气来。“我给你打件毛衣……”海棠突然收回之前的目光,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我,“如果……如果我给你打件毛衣,你还会要么?”海棠的睫毛微微的跳动着,脸上却依然是刚才强行张开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很不自然,而且尽管有海棠美丽的脸庞作资本,依然显得苍白无力。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的很厉害。海棠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许是我想多了,或许真的仅仅是一件毛衣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很难判断和回答的问题。由于有了前面和琼之间的对话,使我特别注意海棠说的每一句话。倘若是平时,我一定笑着说“好啊”,但是今天不一样,我不能在说了“好啊”之后再加几句类似于“我们海棠美女给我织的毛衣穿起来一定很舒服”等等之类戏谑的话。我不经意的用左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扣了下自己的下巴,为我飞速的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作掩饰。“怎么?怕我打的毛衣难看,不敢要?还是要了后不敢穿?”海棠见我迟疑,便撅了撅嘴,自嘲的说。海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基本都会打几针毛衣。由于海棠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所以她母亲是一个特别本分的女人,从小就教海棠烧菜刺绣,打毛衣自然也是必修课。海棠打的毛衣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她给我打的毛衣我不拿出去彰显已经是克制住了很强烈的冲动了,哪里有难看之说。“哪里,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我的这个回答必须很慎重,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直觉又一次提醒我,这件毛衣是拒绝还是接受并不简单的关系到一件毛衣的问题,或许真正的用意也不在于此。我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恩?”海棠不解的看着我。“我的意思是……现在打毛衣会不会早了点?”既然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那我只得选择拖延。“明白了。”海棠似乎放弃了,默默的转过身,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从桌子上拿起费法医生给她配的药,现在是她的吃药时间了吧。由于水喝的过快,海棠在吃药的时候猛烈的一阵咳嗽,接着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而且是很安静。海棠并没有回转过身来,就这样站在桌子边上,从背影看去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或许海棠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但是桌子旁边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却是她没有想到的镜子。海棠的脸庞清晰的在玻璃上显现出来。我没有为发现这个“镜子”而感到任何的兴奋,相反的是无尽的后悔。因为我看到海棠紧紧的抿这嘴唇,大颗的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挣脱出来,顺着她的脸庞迅速滑落。我的回答让她失望了?不,我想……应该是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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