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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说,人生就象一头拉磨的驴子,只能蒙着眼睛不停的向前跑,否则就会挨鞭子。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理想。我小时侯的理想是做一名非常出色的泥瓦匠,长大以后我成了一名非常出色的屠夫,而现在我基本上算一名非常出色的刽子手。  

  这种变化一是说明了世事难预料,二是说明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三呢,本来没有三了,但魏延经常说我什么事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因此我要加上个三凑个数,显得整齐一些。  

  我小时侯之所以立志做一个泥瓦匠是有原因的。有次下雨把我们家的院墙淋倒了,我父亲当时已经不在了,因此砌墙的任务便落到了我头上。我在砌墙的时候找到了久违的乐趣,要把那些大大小小千形百状的石头垒成厚度均匀两边光滑的一堵墙,这不仅仅是力气活,也不仅仅是技术活,这分明是一门高深莫测的艺术啊!于是当墙砌完以后我基本上已经把我的伟大理想定下来了。  

  

  可等我大到应该养家糊口的年龄时,我并没有成为一名泥瓦匠,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泥瓦匠的数量过大,而盖房子砌墙等工作又太少,为了生存,我只能放弃。  

  选择杀猪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有肉吃,而且我去学杀猪的第一天就有人说,瞧瞧你长的这模样这块头,不杀猪真可惜了。后来我自己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发现他们说得很对,既然上天把我长成杀猪的模样,那我就得去杀猪,上天的安排最大嘛。  

  其实我杀猪绝对是有天赋的,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掌握了所有的技巧,并且从没失过手。当时杀猪都是有讲究的,一般差不多的屠夫都要求一刀拿下,倘若第一刀没杀死,那就非常掉架。我见过这么一次,当时那个屠夫也算赫赫有名,外号叫作王一刀。在众人把猪绑好了以后,王一刀神态自若地放下茶杯拿起屠刀,到了猪跟前,摆了一个很象白鹤展翅的造型,然后出手,收刀,一气呵成面不改色,那猪连一声都没出,众人齐声喝彩。王一刀得意洋洋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几个人围过去给猪松绑准备忙活开膛剥皮,忽然听到一声尖叫,见一庞然大物从人群中直冲出来,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撞翻了什么东西,箭一般地往西跑了。众人愣了一会,发了一声喊,开始追。这时有人发现王一刀倒在地上,扶起来一看,被猪撞断了两根肋骨,而那头猪最后在数里外找到了,口吐白沫是活活累死的。于是后来众人给王一刀改了个外号叫王一累。  

我现在改行杀人,但经常在杀人的时候想起当年杀猪的情形,丈八蛇矛刺进对方的身体内和杀猪刀割断猪的动脉的那种感觉其实差不多,同样也有一大群人等着给你喝彩或者看你的笑话。  

  就我从一个泥瓦匠变成了一个将军这件事来说,在很多人看起来我是很幸运的,或许会有一些人把我当成一个正面的教材来教育那些不知上进的孩子。但我自己却没觉得很自豪,相反还有些失落,因为我经常做梦梦到我是一名快乐的泥瓦匠,想象着自己亲手砌的一栋栋房屋,其兴奋程度远远超过了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子龙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一次我们行军路过乡下,看到一位老农把喂牛的草料铲到一间小茅屋的屋檐上,感到奇怪,于是就问道:“老伯,你为什么不把喂牛的草放在地上让它吃?”老农说:“这种草草质不好,我要是放在地上它就不屑一顾;但是我放到让它勉强可够得着的屋檐上,它会努力去吃,直到把全部草料吃个精光。”  

  子龙说,我们很多人都象那头牛,都很在意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对于已经到手的却不屑一顾。  

  如此说来,假设我当初真的当了泥瓦匠 ,看到一个耀武扬威的将军路过时,必定也是羡慕不已了。这么想着,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今天士兵捉到一个魏国的奸细,大哥对此事非常重视,派我和魏延亲自去审。  

  战争期间,捉到一个奸细很正常,为何此人还惊动了大哥呢?原来这个间细非同寻常,他自大哥进川就隐姓埋名藏进内务府,乔装成一个哑巴,每日里打扫卫生,干些杂活,因为见他是一个哑巴,所以我们有很多机密都当着他的面商议,因此此人知道我们的内情颇多,要不是有天夜里有打更的恰巧路过听到他在说梦话,估计我们至今也不会怀疑他。  

  我和魏延得了命令,便去牢房提审,到了一看,见此人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已经没一个好地方了,各种刑具摆了一地,可这人端的是条硬汉子,至今只字未吐。我平生最欣赏硬骨头,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我还真想跟他交个朋友。  

  边上的士兵过来低声道:将军,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估计会死人的。  

  我们当然不是来审死人的,这可如何是好呢?我和魏延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魏延想了一个主意,魏延的意思是他不是不怕死,他是知道他一说出来肯定是个死,不说的话可能还能有转机,咱们吓唬他一下试试。  

  商量完了以后,魏延便去死牢里提了个犯人砍了,然后拖着半截血淋淋的大腿走进来,命士兵将那奸细用凉水泼醒,然后我故意问他:魏延,你拖的什么东西?魏延道:还不是上次吴国的那个奸细,上老虎凳时弄断了条胳膊,他央求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求我们帮他将断臂送回家乡,我见他可怜就照办了,谁知没几天他又断了一条腿,还让我给他捎回去,我回去想了一下这事不对头,他分明是有计划地想分批逃跑,  

你说对吧?于是我一生气就把他给杀了,喏,砍头去尾也就剩这么点东西了,幸亏我发现的及时,否则还真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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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听完了我的故事,也连声说稀奇,之后他说,眼睛不用便会瞎掉我没听说过,不过却知道脑子不用会荒废掉。于是军师便给我也讲了一个故事:  

  小时侯,我有幸曾经跟着水镜先生读书,一同读书的有好几个孩子,有庞统、徐庶等。其中有一个叫张正的孩子,聪慧过人,水镜先生曾私下跟我说过,就资质而言,你和庞士元都是人中龙凤,但你二人加起来却也比不过张正。这句话让我一度很沮丧,但过了没多久,张正家中突然出事,家道败落,他母亲带他去投靠他乡下的舅舅,从此杳无音讯。很多年以后,徐庶曾经去探望过他,回来以后跟我们说,他已经是个非常普通的乡下人,问起他以前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得烟消云散,甚至连一本普通的诗集也读得期期艾艾,更别说什么治国带兵的雄韬大略了。水镜先生知道后也很遗憾,他对我们说了四个字:用进废退。也就是说,任何器官,你用得多了便会进步,反之,则会退化乃至荒废掉。  

  军师最后说,这四个字同样可以用来说明关羽的左手和那个小孩的眼睛。  

  用进废退,从军师家里出来我很高兴,因为我又学到了一个词,这证明我又朝聪明人的方向靠拢了一点。  





最近军中突然流行一种说话方式,就是把任何事情都分为两种:好消息和坏消息。  

  起初是探子在汇报军情的时候经常用到,比如:报!好消息,黄忠在雒城大败敌军!再比如:报!坏消息,庞军师死于落凤坡!后来一些兵士没事便在平日里也常用这种方式说话聊天。比如俩人一块吃饭,甲说:好消息,我刚在菜里吃到了一块肉。隔了一会乙说:坏消息,我在饭里吃出了一粒沙子。  

  要说一种东西流行起来可真是城墙都挡不住,在很短的时间内,全军上下几乎开口便是好消息坏消息,一时间弄得如果有了不好不坏的消息都没法开口的地步。甚至连一向沉稳严谨的军师都跟上了潮流。那天演练阵法的时候,军师总结发言如下:  

  好消息,我们今天这套阵法大家演练得不错!坏消息,有个别军士的动作不够整齐。好消息,今天主公说他要亲自来观阵。坏消息,由于主公身体不适改为卧床休息。好消息,明天我们将继续演练第四套阵法。坏消息,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今天可能有暴雨……好消息,我带了伞。坏消息,怎么……下的是冰雹?  

  要说这流行的东西未必是好的,反正我是越来越不适应这种说话方式了,累不累啊。  

  有一天,魏延愁眉苦脸的来找我,进门就开始长吁短叹。我挺纳闷,魏延最近经子龙介绍认识了一个女人,好象叫如月,俩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把魏延给美的,那张蔫巴脸经常笑得跟菊花似的,今儿这是咋的了?  

  魏延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来好的吧。  

  好消息,如月怀孕了!  

  哇,我叫了一声:恭喜啊!  

  却听魏延继续说道:坏消息,孩子他妈的不是我的!  

  隔了几天,子龙兴冲冲的来找我,他最近泡的马子叫如霜,我还跟他们吃过两次饭呢,俩人在一起也有三个月了,按子龙以往的记录来看,差不多也是到分手的时候了。不过按子龙的个性来说,一般都是泡上容易分手难,不晓得他来找我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个。  

  谁知子龙一进门就喊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犹豫了一下,有了魏延的那次,我还是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如霜怀孕了!  

  啊?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算坏消息啊?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孩子不是我的!  

  我靠,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同样的事在子龙和魏延身上发生,他俩的反应却有天壤之别,你说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俩兄弟,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涅!  

  送走了子龙,我心里又开始嘀咕一件事,这俩野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大哥近日心血来潮,见什么好什么,自己经常说什么人生苦短啊时不我待啊之类的话。  

  先是跟着军师练了一阵子书法,说是可以修身养性,一时间满院子里都贴着他的作品,跟小孩儿的尿布一样。谁知不到半个月他便放弃了,理由是书法这东西过于沉闷,容易消磨人的斗志。  

  后来他又找到二哥,准备练练大关刀,这次的理由充分得很,全民健身强身健体嘛。二哥一向是个认真的人,见大哥要学,把看家底儿的招式都拿出来了,大哥穿一身短打,手持一把木制的大刀,俨然一副看家武师的造型,在演武厅内拉开架式,一招一式的倒颇有些大家风范。这次坚持的时间比较长,将近有一个多月,后来那股子劲头过去了,便不再去找二哥练武了。二哥却也实在,两天没见大哥来练刀,主动登门去找他,大哥支支吾吾地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近日犯了痔疮才搪塞过去。后来子龙把这个故事的结尾又演义了一句,说二哥出得门来,仰天长叹了一句:唉,可惜了如此一个练武奇才啊!  

  最近这阵子大哥开始养鸟,要说起来这事还是魏延给惹的。有一天魏延骑马去山上溜圈,回来以后便带了一只鸟,这鸟我们都不认识,蓝脊背红翅膀,头顶一撮白毛,尾巴却又是黄的,叫起来千折百回,煞是好听。大哥见了喜欢得紧,命人精心打造了一个笼子,每日里亲自喂食喂水,连上朝都随身携带,简直比亲生儿子还要宝贝。  

  我对大哥养鸟没什么看法,我一直比较担心大哥会来找我学丈八蛇矛,后来他终于也没有来,看现在他养鸟养得过瘾,想是他习武的兴致已经过去了吧,私下还有点庆幸。  

  忽有一日,都快半夜了,马超气喘吁吁地来到我房间里,面色苍白。进门后他见左右无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竟然是大哥的那只鸟,而且浑身脏兮兮的已经死了!我忙问这是怎么回事。马超紧张得声音发颤,说了好半天我才明白。原来马超家里养了一只猫,晚上马超要睡觉的时候发现猫在玩一个东西,过去一看,玩的居然是大哥的鸟。你说现在怎么办,你说现在怎么办?马超在我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怎么办呢?我挠着头想了半天,如果是我呢,我就去对大哥说实话,猫干的又不是你干的嘛,大哥又不能对一个畜生怎么样。不行,绝对不行!马超断然回绝了这种方案。主公即使嘴上不说什么,但难免会对我有所记恨。  

  那你说怎么办?我是想不出再好的方法来了。我双手一摊。  

  有了!马超忽然面上一喜,七手八脚的开始忙活,先弄来一盆水,把鸟放进去洗刷了半天,然后用毛巾仔细地擦干,又用梳子把羽毛梳理得整整齐齐,然后对我说,三哥,我趁天黑把鸟偷偷放到大哥的窗下,这样大哥只会想到或许是鸟从笼里逃掉不小心撞到窗户上死掉了,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起来马超的确比我聪明得多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忽然听到外面大呼小叫的,我连忙披上衣服出去,却见一群人围着大哥,大哥手里拿着那只鸟,嘴上喊道:见鬼了!见鬼了!昨天晚上它死了,我亲手把它埋在后山上,今天它竟然整整齐齐的躺在这里……  

  的确是见鬼了,不过我却知道那个鬼是谁,我强忍着笑回头看了一眼马超,只见他张大了嘴巴,伸着舌头,活象个吊死鬼。  

  还是军师的那句话正确,用错误来掩盖错误的话,得到的或许只是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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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军师今天又和夫人吵架了,和以往稍微不同的是这次吵的比较厉害,夫人甚至把他的鸟毛
扇子也撕了并把他关在门外,看着军师那无奈的背影我觉得他的脾气实在是好极了。  

我的脾气不好,跟军师没法比,甚至连魏延都不如。我有时喜欢打士兵,在这件事上所有
人都说过我。我知道这解释起来很困难,但我还是试图让你们明白。  

比如一天早晨我起来去后山锻炼身体,突然发现漫山遍野绿油油的,哇,小草发芽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军师,他说翼德,小草发芽了。我说真的吗,小草发芽了。  

遇到子龙,他说三哥,小草发芽了。我说哦,小草发芽了。  

遇到大哥,他说三弟,小草发芽了。我说是,小草发芽了。  

遇到一个手下,他说将军,小草发芽了。我说,滚你妈的。于是我就把他吊起来用鞭子打
了一顿。  

也许我说的还是不够清楚,但很多时候除了打人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发泄自己的郁闷。
也许那个士兵很倒霉,但你要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被人打的,反过来说,我们俩互换
一下位置,挨打的那个肯定就是我了,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改变,或者不打
仗了会好一些,可谁知道呢?  

二哥跟我不一样,他虽然孤傲,但对手下人很好,他几乎能叫出他下面所有士兵的名字,
这真让人难以置信。而我则连自己马夫的名字都不清楚。所以每次征兵的时候,倘若一个
新兵被划到了二哥队里,他脸上的表情兴奋的如同中了大奖,相反分到我队里的,则垂头
丧气的如同死了娘。  

当然这不代表我的部队打起仗来就不行,虽说战乱时代当兵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士兵的
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平时虽然对他们不是太友善,但打仗的时候我身先士卒,这让他们
敬畏,因此我的部队的军纪和士气要比二哥还要好一些的,这也从一个方面稍稍补救了我
有勇无谋的缺点。  

军师说,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我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因此我的
命运也已经注定了。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当然最重要的
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改变。  

天天在马背上驰骋,耳边是战鼓声、喊杀声和惨叫声,眼前是成堆的尸体和鲜红的血河,
这种生活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死在我矛下的有名的无名的都数不过来了,
我不是一个宿命的人,但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上,这很公平,也符合我的性
格。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好好活着,其他的都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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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照镜子时猛的发现双鬓已有了些许白发,于是知道自己确实是老了。  

  军师说人变老的标志之一是开始唠唠叨叨,之二是开始怀旧。我虽然还没怎么唠唠叨叨,但有时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回忆一些以前的事,往事无论是喜是悲,想到最后总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我承认我一直是个笨笨的人,很多读书人的道理我都想不明白,而且我也没打算去弄明白。  

  我的前半生是在昏昏噩噩中度过的,能记起的事少得可怜,但我那时却很快乐。我的父亲是个酒鬼,他有时喝多了会把我抓过来饱揍一顿,在很多人眼中或许他不算是个好父亲,但在他死后的很多年里我竟然经常会怀念他的拳头。我的母亲和其他所有母亲一样都是那么善良伟大,我现在经常会想起她,但却记不清她的模样。有时在路边偶然看到一个老妇便会把她的面容安到母亲身上。他们说记不住母亲的长相是件很可耻的事情,或许他们说的对,但我想我的母亲会原谅她的儿子,因为这世界上倘若只有一个人了解我的话,那就是她。  

  我说过我童年能记起的事很少,除了父亲的拳头之外,就是母亲的话了。母亲虽然没读过书,但她总能用一些浅显的话让我明白很多道理。比如有次她买了十只蛋放在炕上孵小鸡,我非常兴奋,经常翻开棉被的一角偷偷的看,希望能看到小鸡破壳而出的样子。我对母亲说,过几天我们就会有十只小鸡了。母亲却淡淡地回了我一句:在没有孵出之前,不要计算小鸡的数量。  

  事实上最后我们一共只孵出了六只小鸡,于是母亲的这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在后来带兵打仗的时候,或者我们兵少将寡占尽劣势,或者我们兵精将广处于绝对优势,但我都丝毫不敢气馁或者骄傲,因为我知道不是每只蛋在二十一天后都会孵出小鸡来,有很多事情光看开头是猜不到结尾的。  

  母亲还有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她说:拳头大不一定有理,但拳头小一定没理。我小时侯由于脑袋不灵活,经常被人取笑,气极了我便冲过去狂打一顿,有时候是我打赢了,但更多时候是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母亲对此一直视而不见,在我被打得最惨的一次的时候她说了这句话。从那天起我象牛一样的锻炼身体,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身体也象牛一样的强壮,而那些以前欺负我的人却好象突然消失了,反而我身后经常跟着一群半大小子,整日里飞哥长飞哥短的叫着,比叫他爹都亲。  

后来我慢慢的长大,经历过很多事,接触过很多人,我越来越发现,其实有很多道理并非只有圣人才说得出来,每个人对于生存都有他自己的哲理,只是他们或者不说,或者说了你也没在意而已。或者可以这样说,对于某个或某些个人来说,其实每个人都是圣人。  



魏延新得了一匹马,样子很雄伟,他很得意的牵来向我显摆。我一直对马这种动物有好感,于是便借来溜溜。  

  这马的脚力的确可以,我骑得起劲,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成都城,沿着官道跑了一会我顺势插到了一条小路上,往前跑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我勒住了缰绳,翻鞍下马,见那马呼吸均匀神态自若,不由得暗暗赞叹。  

  牵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忽见前面树林之间露出一个屋角,于是便朝那儿走了过去。走近时发现是一个小道观。  

  推门进去,真的是一间小道观,里面除了一张供桌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个神像都没有,只一个牌位,上书“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几个大字,牌位前有个小香炉,里面连点香灰都没有,更别说香了。墙角到处都挂满了蜘蛛网,如果不是地上蹲着一个道士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一座废弃了的道观呢。  

  说到这个道士,着实有点奇怪,我自进门来他始终背对着我竟然没有回头,我忍不住走过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走到他正面,发现他面前摆着一个小火炉,里面有几块红红的木炭,道士双手各持一串东西在火上面烤着,你猜他在烤什么东西?反正当时是吓了我一跳,他居然在烤大蒜!我见过烤羊的,烤鸡翅膀的,烤馒头片的,却从未见过烤大蒜的,今儿是开了眼界了。  


  眼瞅着两串大蒜已经变成金黄色,除了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蒜头味以外,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让我的食指蠢蠢欲动。就在这时,那道士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道士长得很普通,瘦,个儿不高,站起来不会超过五尺,稍微有些驼背,年龄应该在六十左右,长得其貌不扬,很多人喜欢把这种人的相貌比喻成风干的核桃,而他看起来更象个被砸了一锤子,不,是砸了两锤子的核桃,因为他的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很浑浊,几乎分不清黑眼球和白眼球,然而他看我那一眼却精光暴露,让我浑身一震。  

  道士的脚边有个罐子,里面有把小刷子,他拿起来往蒜上抹了点什么东西,随后递了一串给我,我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清香扑鼻,真没想到大蒜居然也能烤出如此味道!我连声赞叹好吃好吃!  

  道士眯着眼吃另外一串,突然冒出一句话:将军,你的眼睛很大。  

  我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道士又接了一句:眼睛大只有一个好处。  

  我含着一口大蒜没咽下去,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住口不说了,自顾自的收拾火炉。  

  我又等了一会,见他依然没有说的意思,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你刚才说的眼睛大只有一个好处,到底是什么好处?  

  道士似乎盼望这句话很久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继续卖着关子: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的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过去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喝道:你他妈的要说就快说,少在这儿给老子卖弄!  

  道士显然对我的举动没有预料,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我说我说,您先把我放下来……是这样的,眼睛大的好处呢,是我经过几十年的观察得出来的,藏在我心中很久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今天在这里与壮士幸会,乃是莫大的缘分,因此我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可是……您不会告诉别人吧?  

  我真想朝他那张核桃脸上打两拳让他变成杏仁脸,瞪了他一眼骂道:少啰嗦,快点说!  

  道士环顾了一下左右,把嘴凑上来,在一股浓郁的蒜臭味中我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眼睛大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眼皮也大。  




二哥的右手曾经受过伤,在很长时间里他都用左手吃饭。后来他的右手好了,他笑称从此可以左右开弓了。过了很久,我偶尔跟一个手下吹嘘过,说我二哥可以同时用左右手吃饭,手下将信将疑,我一来劲就拖着他去找二哥,让二哥当场表演一个给他看,谁知二哥举着筷子面有难色,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自从右手好了以后便不再用左手吃饭,时间一长左手便又恢复到以前那样子了。  

  我大叫郁闷,却忍不住想起了小时侯的一件事。  

  我小时侯,邻居有个小孩子,他的左眼是瞎的。外表看起来跟右眼一模一样,但捂住右眼的话他便什么都看不到。后来有一天,来了个游方道士,号称能医百病,于是邻居请他给小孩子看眼睛,他看过以后大惊失色,说你儿子的左眼一点毛病也没有啊,怎么可能看不到呢?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很奇怪,他确确实实是看不到啊。道士想了好久也没想通,摇着头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和尚,说是道士介绍来的,专门来给小孩看眼睛,他也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跟道士一样,就是说,小孩的左眼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但小孩的左眼看不到东西却也是事实,和尚挠着光头问了一句,这孩子小时侯眼睛没受过伤吧?他母亲猛然想了起来,说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左眼的眼角曾经有点红肿,于是就擦了点药油,包了几天。和尚一拍大腿连声说是了是了,众人忙问是怎么回事,和尚解释道:由于孩子当初正处于发育期,你把这只眼睛给包起来了,他就误认为这只眼睛是没用的,而所有应该为这只眼睛服务的器官都退化消失了,因此他就瞎了,成了一个摆设。  

  说实话,以前我对和尚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眼睛就包上那么几天就瞎了?但今天听二哥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相信了。为了证实,我跑去找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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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生命里有一个女人不得不提,说起来这事有些荒谬,但又有谁这一生中没做过几件荒谬
的事呢?  

这个女人叫孙尚香,她哥哥叫孙权。她本来是大哥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大嫂。  

孙尚香其实长的不好看,五大三粗的,黄头发蓝眼睛,有人说她和她哥哥都不是汉人,是
没开化的胡人的种,但这话只能背地里说说,因为他们的父亲孙坚是个地道的汉人。  

当初大哥的这个婚事本是周瑜的一个计策,结果弄假成真,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话被当作
童谣唱了好多年。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段佳话,但对孙尚香来说这是一个噩梦。  

最早的时候哥哥对她说:刘备一表人才,二十年前,率兵攻打黄巾军势如破竹,威名显赫
,才三十三岁。孙权把那个二十年前说的很快,可怜的孙尚香只听到了最后的三十三岁,



结果洞房之夜才发现是个老头子,由此可见说话的轻重缓急绝对是门学问。  

而反过来说呢,大哥却也只把这门亲事当作霸占荆州的一个棋子而已,说实话,自从有了
阿斗以后,他似乎再没跟女人睡过觉。于是这名存实亡的婚姻便造就了一个寂寞的女人。

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军师、子龙或者大哥的马夫?很长时间我一直弄不明白这个问
题。我不停的回忆那个晚上,可惜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
,我喝了很多酒。月圆之夜会有很多怪异的事情发生的,军师曾经这么说过。而大哥则不
止一次的对我说,酒不是好东西。  

当倘若仅仅是月圆和喝酒那次倒也罢了,可后来。。。。我得承认,人是会很多次的掉进
同一个坑里的,开始是偶然,后来就是习惯了。我得承认我迷恋她那空洞而痴迷的眼神。

我努力的为自己找借口,事实上我们每个人做任何事情都在为自己找借口。但我发现随着
事态的发展我越来越无法自拔,我经常会在黑暗中大叫一声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我曾
经拐弯抹角的咨询过子龙,子龙给了我一句话:有些事情即便是如何的天经地义也会让有
些人寝食难安,而有些事即便是如何的罪大恶极也会令人心安理得,因为我们看到的只是
事情的表面。  

子龙的话让我想了好多天,最终我做了个决定:从坑里跳出来。也许很多年后我会为这个
决定而后悔,但我做了决定以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她一点也没有惊讶,其实女人真的很可怕,在好多地方她们都显得远比男人理性而坚强。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如同一块石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多年以后马超对我说,永远也
别企图知道一个女人在想什么。马超是个走一步踩一个脚印的人,他的话应该有道理的。


没几天孙尚香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抱走了阿斗。大哥命我和子龙去追,我到了江边发现她
就立在船头,我跳上船问她,为什么抱走幼主?她表情恍惚的说,倘若我不这样做你会来
见我最后一面吗?我愕然,想了半天,摇头说,不会。于是我看见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汩汩
的流,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心里好乱,这时候船舱里上来一个人探头探脑的,我随手
一剑把他劈成两截,抱着阿斗上岸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有时候你必须忘记一些事情,比方说,
当你嘴里含着一口沙子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记你以前还吃过米饭,就这么简单。

,,十七,,  

我以前是个杀猪的,大哥就差一些,他是个卖鞋的,而二哥更凄惨,是个逃犯。我说这些
的意思是我们的出身都很低下。  

当然我们当中也有出身好的,比如马超,世袭王侯,虽然比袁绍的四世三公要差很多,但
在西凉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却相当于一个土皇帝。至于军师嘛,也不是个干体力活的人,
虽然当年住了个破草房子,但他小小年纪便有书童伺候,想必家里条件也不差。说起来还
有件有意思的事,军师有个哥哥叫诸葛瑾,在孙权那里做大将军。军师还有个族弟叫诸葛
诞,在曹操手下做官。有次大哥开玩笑的说,你们姓诸葛的一门三方为冠盖啊,真有一套
。军师正色道:良鸟择木而栖,乱世之间,各为其主,虽天下荣之,然难免手足相残,实
乃迫不得已之下策啊。  

开始皇帝老儿还在的时候,打仗时都要互通一下姓名官位和出身背景,大哥还好一些,他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破家谱,非说自己的老子的老子的老子跟皇帝老儿的老子的老子的
老子是一个人,这样一来虽然说起来比较拗口,但也能唬人一跳。而我和二哥相比之下就
悲惨了,我通常也只能大叫一声俺是燕人张翼德,而二哥在更多时候喜欢默不做声的上去
就是一刀,颜良和文丑错就错在话太多了。  

到后来打仗打的乱套了,各种封号也就多了,象二哥被人称为汉寿亭候,这个官还是当年
曹操给封的呢,而我最大的官是大哥给的,叫什么西乡侯,其实管他什么东乡西乡的,也
就是随便那么叫着而已,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当初跟大哥出来混的时候从没想过要做什么


侯,大哥在安喜县做县官的时候,我和二哥一个打锣的一个叫堂的也做的很开心,如果不
是那个督邮过于仗势欺人的话,也许我就做一辈子衙役了。  

大哥能有今天他自己也没想到,我不知道他以前的目标是什么,但我知道他现在想做皇帝
。这就跟爬山一样,上了一个山头,发现前面还有个更高的,于是便继续往前爬。我很奇
怪为什么在我的前面就没有山头让我爬呢?子龙给我说了个故事,说有一只驴子,主人在
它鼻子前面拴了根胡萝卜,于是它就不停的走下去,但他永远都吃不到那根胡萝卜。我想
了半天,我是那只驴子,但胡萝卜呢?我的面前也没有胡萝卜啊。子龙笑着说,那你比驴
子还蠢,没胡萝卜你都照样卖力的干活。虽然我不想承认我比驴子还蠢,但事实这样,我
弄不清楚只得接受。  

其实有时想一想,倘若当初不是黄巾做乱的话,我也许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肉贩子,或许还
能开好多个分店,没准今天你吃的肉上面就有我的商标呢。这么看起来,现在我骑着高头
大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也自豪不到哪去。  

如果说人走每一步都是上天注定的话,那么在每一个交叉路口我们都没有必要停下来瞻前
顾后的,没哪条路是正确的,同样也没哪条路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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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二哥镇守荆州的时候,我正跟着大哥打成都,占了成都以后,我与子龙便请了个假去看二
哥。  

进了二哥的府上,却见一人如木鸡般立在客厅门口一动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周仓。  
周仓长的跟我是一个类型的,都属于掉到煤堆里找不到的那种。当年我们桃园三结义的时
候,虽说是散兵游勇,但好歹打着正规军的旗号。而周仓那时却在跟着黄巾军打游击战争
,后来黄巾军被灭了,他便拉大旗扯虎皮的做了山贼,按说这应该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可这小子心气挺高,一直不满意,后来终于碰到了二哥,恰巧二哥当时正护送两个嫂子去
找大哥,见他块头挺大,便收他做了跟班。这家伙倒也卖力,平日里二哥走到哪,他便扛
着大刀跟到哪,弄得有段时间我也想收个跟班。  

周仓有个毛病,就是嘴有点碎。甭管什么场合,甭管什么话题,他总要插上几嘴才过瘾。
军师曾经当着周仓的面说:你呀,就是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坏就坏在那张嘴上。二哥也曾
无数次的训斥过他,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依然死性不改。  

当日我见他立在客厅门口,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故意走上前去问:周仓,大热天的你杵这
儿干什么啊?周仓挤了挤眼,努了努嘴,面色很尴尬,可就是不说一个字,我忍不住哈哈
大笑。  

二哥听到声音后出来,把我们让到客厅,落座以后,我便问二哥是怎么回事。二哥长叹一
声,道:我早晚要死在这小子的嘴上。  

原来前日鲁肃邀二哥到陆口临江厅赴宴,当时情况复杂敌我不明了,很显然这顿饭不是那
么好吃的,但二哥久在荆州,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于是横下心便去了。酒过三巡时,便
开始谈到正事了,鲁肃拐着弯的想把荆州要回去,二哥也兜着圈子的就是不给,正在双方
打着哈哈较劲的时候,周仓在旁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天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岂独是
汝东吴当有耶!这句话一出,双方都是一惊,气氛马上变得不融洽了。鲁肃挥了挥手,侍
应把刚上的那盘大闸蟹给撤了,二哥气的脸都绿了,回来后罚周仓站6个时辰,并且警告他
,倘若再多嘴就把他扔到江里喂王八。  

二哥说完后咂了咂嘴,唉,可惜那盘大闸蟹啊,我连条腿都没吃着。子龙笑了,说到,二
哥,当日那情况很凶险啊,你能完整的回来就已经不错了。二哥不以为然的说,比这凶险
  

的事我经历的多了。于是我们三个便开始讨论天下最险的事。子龙说天下最险的事莫过于
火上了房,我知道他又想起赤壁之战了。但我想起小时侯家乡发大水的场景,一望无际的
大水,遍地都是浮肿的尸体,于是认为水上了墙才是最险。二哥沉吟了半天,说道:小孩
趴在井沿旁。我和子龙想了一下,齐声赞叹二哥有创意,这个果然是险中之险,真不亏是
读书人啊。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周仓大声喊道:喂王八就喂王八,天下最险之事就是流氓骑在媳妇身上  


,,十四,,  

今天阳光明媚的,我站在门口对着太阳剔牙。其实早上就喝了一碗稀的能数出米粒的稀粥
,真没什么东西可以塞牙缝的。但剔牙是一种姿态,如果你大清早看见一个人眯着眼睛很
悠闲的剔着牙,你一定会觉得他生活的很有质量。  

最近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加上连日的作战,我们这些将领每天也只能领到一小把大米,
底下的兵士们就更不消说了,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站岗的拄着枪,巡逻的爬着走,真正
的惨不忍睹。而我自己其实也饿得两眼发花,但我必须要挺住,这样子才能稳定军心。  
魏延弯着腰从旁边走过来,见到我楞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我,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而且
这小子不仅是看,还把大鼻子凑过来不停的嗅,我猛然醒悟了,我靠,不会吧?这小子不
会饿到如此地步吧?看着他白森森的牙齿我有些恐怖,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魏延诡秘的一笑,又凑了上来,我大叫道:你,你离我远点!魏延依旧保持着笑容低声说
:三哥,有什么好吃的啊?别自个独吞啊,也让兄弟打打牙祭呀。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牙
签,又想了想,突然开心起来,于是笑着对他说:嘿嘿,小点声,别让别人知道哦,晚上
来找我吧。  

看着魏延屁颠屁颠的背影我在心里狂笑,可不大一会儿,子龙来了。子龙依旧保持着潇洒
的身姿,虽然他的眼眶有点深陷,但笑容依旧优雅迷人。他就那么笑着对我说:三哥,不
够意思了吧?我楞了一下,疑惑的说:什么呀?子龙的脸一下拉的比驴还长,转身便走,
边走边说:得,以后甭说认识我,咱哥俩到此为止。  

我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魏延也是个大嘴巴啊,正懊恼间,
见一副将扶着墙进来了,有气无力的对我说:将军,老大找你。  

一进大哥屋里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人很多,军师,二哥,子龙,还有魏延,都在。个个虽
说站的不是那么笔直,但表情绝对严肃。我看了看大哥,说道:大哥,找我来什么事啊?
大哥咳嗽了两声说:咳咳,这个。。。。军师在一边接了茬:翼德啊,是这样的,今天军
士发现主公的的卢马少了一只耳朵,不知道是被谁割掉了。我大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说完后忽然发现众人眼神有异,忍不住张口:你。。。你们。。。。难道是怀疑我?  

大哥挥了挥手:三弟,别胡思乱想,大哥是绝对不怀疑你的,别说区区一个马耳朵,便是
整座城池你也不会要的。大哥虽是这么说,可别人看我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当时把我气的
须发皆张,刚想发作,忽然门外进来一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到在地:主公,臣罪该万死,
是臣偷割了马耳朵。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马超。  

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很多时候当事情出现了你意想不到的转折时,大多数人通常都保持沉
默。当然事情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的,毕竟只是一只马耳朵嘛,况且大哥又是如此仁爱之
人,但我总隐隐觉得过程中有点不对头,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直到很多天以后的一次酒宴后,马超举着杯朝我走过来,当时我已经喝的看着他的头有两
个大的程度了,他低声对我说了一句:还记得马耳朵的事吗?我愕然,他微微一笑:那天
早上我偶然看到主公在后山不知道埋什么东西。  

在喝醉的时候我脑子总是特别灵光,于是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背黑锅是谁都不愿意的,但关键要看背黑锅的场合,当然更关键的是你给谁背的黑锅。  
后来马超与我们一起被封为五虎将的时候,虽然二哥老大的不高兴,但我却一点意见也没
  

有。  

,,十五,,  

我的女人离开我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子出生的时候我正在吃包子
,于是便取名为包子,后来军师给改为张苞。女儿就叫丫头,叫着倒也朗朗上口。,,至于
张绍是我手下一个偏将的儿子,偏将战死以后,我见他可怜,便收为义子。,,  

当时大哥已经有了阿斗,二哥已经有了关兴,自从我知道阿斗这孩子深藏不露以后,便天
天叫包子跟着阿斗混,俗话说,近朱者赤嘛,我也想让包子多跟着阿斗学点心计,可还有
句俗话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包子虽然长的比我白一些,但那笨劲
儿比我还略胜一筹。跟着阿斗不但没变聪明,反而越来越笨,后来我才知道,人家阿斗是
装傻,我儿子那是真傻。  

有一天傍晚,包子从外面回来,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天空发呆,我见状很奇怪,
就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看日出。我吓了一跳,就听他继续说,你不是让我跟阿斗哥学习
嘛,我早上去找阿斗哥,见他就是这样子在看日出的。  

还有一次,军师来我家,我对包子说,去给军师沏杯茶。过了良久,包子端着一个大茶盘
出来了,上面放了七杯茶。我大怒,包子却得意洋洋的说,你不是让我给军师七杯茶嘛,
你看,一二三四五六七,正好七杯,我数了好几遍呢。军师摇着鸟毛扇子抿着嘴说,翼德
啊,照我看来,阿斗这孩子是大智若愚型的,而你这包子却是典型的大愚若智啊。谁知第
二天我去包子卧室发现墙上贴了一副字,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大字:大愚若智,落款
:张苞手黑。 看着那个“苞”字我突然明白了军师的意思,“苞”不就是草包嘛。  

眼瞅着儿子是完了,我便把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别看我长成这样,可我那丫头却一点都
不象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的如花似玉,越来越水灵,而且这孩子比她哥哥强一万倍
,除了针织女红外,琴棋书画样样都通,谁见着谁夸,魏延那次跟我说,看不出你这黑炭
头生儿子不行,生女儿倒挺拿手。  

有段时间包子每天回来都兴高采烈的,还经常带回些小东西,比如水果啊点心啊小扇子啊
等等,说是阿斗哥给的。再后来我发现阿斗来我家次数越来越多,而且俩人关上门一聊就
是一上午,我心想这小子行啊,几天没留神,居然跟阿斗走得这么近了。可又过了一段时
间,我发觉有点不对头,有一天丫头从我身边低头走过,我突然发现有点异样,她的腰怎
么那么粗?天那!我恍然大悟!  

晚上我很郁闷,于是找子龙来喝酒,越喝越窝囊,唉,儿子不成器倒也罢了,那么好的女
儿却也被人搞大了肚子,我活得真失败。想着想着眼圈便红了。子龙劝我说:三哥,你别
那么想,包子虽然不怎么聪明,可也不是没有优点啊,前阵子我看他耍了一会枪,有模有
样的。至于丫头,早晚都是人家的,退一万步来说,你想让你女儿一辈子待在家里守着你
啊?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银子般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一格一格的,我忽然想通了,人啊
,怎么都是一辈子,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就最好了,事情虽然没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至少也没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嘛。想到这里我特欣慰的睁大眼睛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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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今天出门看见一个乞丐,长相甚是奇特,圆圆的身子上举着一个小脑袋,如同一个鼓槌  
插在一个西瓜上,让我忍不住想起了祢衡。  
    
  祢衡长的比这个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细长的身子上顶着个大脑袋,如同一个牙签上挑  
着一个八两的馒头,说话时还喜欢摇头晃脑,看得让人胆战心惊的,生怕他那个细脖子承受  
不住,万一那斗大的脑袋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年我偶尔见到祢衡,吓了我一跳,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居然还满大街溜达来吓唬人,  
我真想上前暴打他一顿,二哥制止了我,对我说,有奇相必有奇能,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是出了名的大才子,孔融曾用四个字形容此人:不可多得。  
    
  原来这个人还挺厉害的,怪不得那么大的脑袋呢,可我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个闲汉,怎么  
没人起用他呢?二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在徐州的时候,曹操已经是汉丞相了,孔融终于向曹操推荐了祢衡,曹操也是  
久闻其名,于是就召见了祢衡。至于后来发生的事,都是二哥对我讲的,我觉得非常的有趣  
。  
    
  祢衡见了曹操后,一上来就把曹操手底下的一群人给骂了一顿,骂夏侯敦的那一句最有  
意思:夏侯敦可以称得上是完体将军。夏侯的眼睛瞎了一只,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残疾,  
听祢衡这么一说,差点没背过气去。然而曹操却没有生气,他反而让祢衡为之击鼓贺宴,命  
他做一个小鼓吏。祢衡欣然答应。  
    
  第二天,祢衡穿着一身破衣服来到厅上击鼓唱歌,歌声悲壮莫名,旁边的宾客哭倒了一  
大片。曹操的手下喝令祢衡更衣,于是祢衡竟然当众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歌声不停。奇  
怪的是祢衡如此无礼而曹操居然没有杀他。只是派祢衡去劝降刘表。  
    
  祢衡到了刘表那里,仍然是一顿讽刺挖苦,刘表的手下都要杀他,但刘表却也没有杀他  
,反而把他派到黄祖那里。  
    
  到了黄祖那儿,没说上几句话,黄祖就把祢衡给杀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奇怪,按说曹操心胸狭窄,祢衡三番两次的羞辱他,早就应该把他给  
杀了的,为什么反而派他到刘表那里呢?二哥笑着说,这就是曹操狡猾之处了,祢衡是天下  
名士,曹操如果杀了他,必将遭天下人所不齿。同样刘表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他转到了黄  
祖那里,而黄祖是个粗人,一句话不合便杀了他,平白无故的惹了千古骂名。  
    
  哦,原来如此,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黄祖杀了祢衡后,把祢衡的脑袋又送回到刘表那里  
,而刘表则连夜又送还给了曹操的原因。  
    
  祢衡就好比一个烫山芋,谁捧在手里都觉得烫,但扔掉却又被人指责为浪费粮食,于是  

  
聪明的曹操转给了刘表,刘表则转给了更傻的黄祖。  
    
  但这有一点我弄不明白,祢衡为什么走到那里都会被人讨厌,每个人都想杀他呢?  
    
  在一天夜里我突然想明白了:是不是因为祢衡的脑袋太大了,他的脖子已经支持不住脑  
袋的重量了,而他自己又下不了手,所以他假手曹操,曹操假手刘表,最终黄祖完成了使命  
。  
    
  想通了以后我觉得祢衡真是个聪明人,而我自己其实也不笨。

,,十一,,  

  今天无事,我吃了饭后出门晒太阳,正碰到大哥,他正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见到我,他  
忍不住对我说,三弟,你看那云。我抬头一看,顿时欢呼道:好大的一团棉花糖呀!大哥白  
了我一眼,兴趣索然地说,什么东西都能让你想到吃的,倒也难得。  
    
  其实也不能怪我,我小时侯家里很穷,每当饿的时候,他们总是随手抓块东西给我,我  
吃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在我旁边描绘,比如给我根玉米棒子,他们就会说那是一根鸡腿  
,黄黄的,泛着油光,于是我就在想象中把玉米连同棒子一起嚼进肚中。再后来也不用他们  
说了,我自个也学会了想象,凡是看到的东西,我一律能想象成吃的。  
    
  我吃的其实也不能算多,最多一次也就吃了3斤包子2斤牛肉外加8张大饼,饭后又喝了  
点面汤,吃了两个10斤左右的西瓜而已,每次跟他们说起来的时候,他们总是用很惊讶的眼  
光看着我,然后总用一种动物来比喻我,后来我忍不住对他们说,其实猪一顿也吃不了这么  
多的。但是猪能连着三天不吃饭吗?我能。打起仗来,未必全能取胜,有时候是边打边逃,  
几天不吃饭很正常,士兵们往往连腰带都煮了,但我不用,我滴米不进仍然勇往直前,请问  
猪能吗?于是通常第二次再叫我猪的人都会受点教训的。  
    
  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做梦娶媳妇,每次醒来的时候总是流着哈喇子。现在我也偶尔做梦娶  
媳妇,但每次醒来的时候总是一身冷汗。我不象二哥那样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象军师那样喜  
欢思考,更不象大哥那样喜欢做皇帝,除了打仗和赌,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吃了。  
    
  我吃东西不太讲究,逮着什么吃什么。而且喜欢一样东西总要想方设法吃个够。比如我  
去兖州出公差的那次,军师临行前封了三道锦囊,说里面写着我一天三顿所吃的食物,我自  
然一百个不信。去了兖州后,我见街上卖的全是煎饼卷大葱,于是忍不住买了几个尝了尝,  
果然味道香甜,待到中午时,又忍不住买了几张,刚想吃,忽然想到军师那狡黠的笑,于是  
我心生一计,我把葱从大饼里抽出来,包在饼的外面,然后开始吃了起来,真香呀,晚上我  
忍不住又买了几张,揣在怀里,骑马开始往回赶,等回到城里,天已经全黑了。我进门就让  
军师打开锦囊,军师微微一笑,把锦囊递给我,我打开见上面写着:早晨饼卷葱,中午葱卷  
饼,晚上将军没吃饭,饿着肚子回城来。我顿时惊叹不已,军师果然如神一样,厉害呀厉害  
!我一边伸着大拇指,一边从怀里掏出大饼大吃了起来。  
    
  有一天半夜我突然觉得饥饿难耐,于是爬起来到厨房找吃的,摸着黑我找到了一晚黑米  
粥,咕嘟咕嘟喝下去后意犹未尽,叭咋了两下嘴,觉得有点苦,于是又摸了两个生土豆吃了  
。第二天早上听到军师在窗外大呼小叫:谁把我夫人的安胎药给喝了?

,,十二,,  

子龙有一天来找我,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好象有什幺事,我故意不去问,年轻人的肚子里
是存不住东西的,果然他忍不住对我说,三哥,我刚听了几个笑话,非常好笑,你要不要
听?  

我知道子龙前几天跟那个姑娘闹别扭了,他肯定想求我帮忙,于是便说,你想讲就讲,不
想讲也罢。其实我并非故意与他为难,我向来并不喜欢听什幺笑话。  
子龙本来兴致勃勃的,听说一说,登时索然无味,而话又说出来了,只好讲了一个:说有
这幺一个人家,家里很穷,有一天父亲出门买了两条咸鱼,回来后悬挂于饭厅的梁上,从

  
此每日里全家人吃饭时饭桌上便只有饭没有菜,每吃一口饭,便抬头看一眼咸鱼,权当吃
了一口鱼。这一日吃饭时,儿子吃了一口饭,实难下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咸鱼,父亲大
怒,拍桌子骂道:小畜生,也不怕咸死你!  

讲到最后一句子龙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而我则面无表情,直直的盯着他,子龙笑了一阵
觉得无趣,于是又讲了一个:说有一个贼,半夜潜入一户人家里偷米,主人恰巧醒来如厕
,见到贼后也没有声张,贼径直前往米缸处,脱下外衣铺在地上,然后从缸中往衣服上捧
米,主人跟在其后,悄悄的把衣服抽走,那贼捧了数把,正想用衣服包好后离开,在地上
摸索了半天却不见了衣服,于是大声呼叫:有贼!主人答曰:无贼。贼大怒曰:无贼?无
贼我的衣服那里去了?  

子龙这次讲完后没有笑,他直直的盯着我看,我反而忍不住哈哈大笑,子龙大喜,也随着
我大笑起来。其实我在听第二个笑话时,心里一直在想着第一个笑话,开始我觉得没什幺
好笑,因为我小时侯家里也很穷,但后来想着想着我突然领悟到: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心中
都有一条咸鱼挂在那里?大哥、曹操、孙权的咸鱼是那皇帝的位子,而我和二哥、子龙的
咸鱼便是大哥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样子。那咸鱼挂在那里纵使每天看上千眼万眼也不解谗,
但倘若真的拿下来吃上数口的话,会不会真的咸死呢?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大笑。

而第二个笑话,我没怎幺听,隐隐约约觉得好象是个贼喊捉贼的故事,那个贼有点笨,而
我在别人眼里也是个笨人,所以我不觉得可笑,反而有点同情他,偷米是贼,偷衣服为何
不是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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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子龙这个人从严格意义上讲,是一个完美的人。

  这世界上应该是没有任何完美的东西的,但如果说非要我找出一个无限接近于完美的人  
来,那我就会想到子龙。子龙长的文质彬彬,谈吐风雅,满腹经纶,平日里抚琴执棋,舞文  
弄墨,乍一看,似一书生,但眉宇间掩不住一股英气,一瞥之下双目中隐隐显出一种霸气。

  我最初见到子龙时,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虽然他那时已经胜了文丑,但我总觉得这样  
一个文弱书生,既便胜了也是巧合,许是文丑那天正巧拉肚子或者长了痔疮。而军师最早见  
到子龙时说过一句话:子龙,深藏不露者也!直到长坂坡一战,我才真正认识了子龙。那次  
我得知大嫂与幼主掉队了,于是马上回去寻找,在桥头遇到子龙,我一肚子的怒气都朝他发  
了过去,我骂他投靠了曹操,是个卑鄙小人,在那一刻我看到子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我  
竟然突然觉得有一丝恐惧。

  子龙没有反驳我,而是掉转马头杀了回去,那可是千军万马呀,我只道我从此再也见不  
到子龙了呢,正懊悔时,却见子龙又杀了回来,血染征袍,怒目圆睁,他对我没有找到大嫂  
,说罢又转身杀了进去。如此七进七出,最后一次我几乎都没认出他来。这一战,子龙名扬  
四海,两军阵前但凡提起常山赵子龙来,无不胆战心惊。我亦自此对子龙刮目相看。子龙平  
时话不是很多,但却经常给我讲一些道理。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也最喜欢去找他。

  比如我不知道我们整天打来打去的是为了什么,子龙就会对我说,你看这天下百姓就好  
象在一只沸腾的鼎里翻滚的肉,有好多人都在争来争去的想独吞这锅肉,我们现在做的就是  
把这些人都打败,然后把火弄灭。有时我忍不住想,上天为何对子龙如此眷顾?他身上几乎  
集中了所有男人的优点,世上又有那个女子没有想过嫁给子龙这样的人?然而子龙并不快乐  
,我知道。当年在桂阳的时候,子龙曾与一个叫赵范的人结拜为兄弟,后来二人饮酒时,赵  
范命其亡兄之嫂樊氏出来倒酒,子龙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赵范见二人眉来眼去之间似有万  
条情丝,于是便要成全他们俩,子龙当时是大怒而起,痛斥赵范。

  再后来大哥为其做媒,子龙亦不肯答应,说为了一个女子而败坏了名声,好男儿何患无  
妻!于是世人皆称子龙为真丈夫也。但只有我知道子龙这么多年来一直郁郁不乐,他表面上  
很潇洒快乐,身边也一直不乏女人,但他对我说过他一直在想念那个女人。有的时候你没有  

选择,真的没有,子龙喝多酒时红着眼睛说。其实要是换作我的话,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天  
塌下来老子也要把她抢回来。但我不是子龙,所以我无福领略他的完美,同样也无法体会他  
的痛苦。老天爷其实还是比较公平的,不信你去做几天老天爷试试。

,,八,,  

  今天来说说二哥。

  二哥在世人眼中一直是神一样的人物。丹凤眼,卧蚕眉,飘三绺美髯;杀颜良,诛文丑  
,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挂候印,封赏金,忠义冲宇宙。世上倘若当  
真有神,见到二哥也应该拜服。其实论起武艺来,二哥未必胜得过子龙,论起力气来,他又  
稍逊我一筹。但真正跨上战马,两军对垒时,我和子龙却远不如二哥杀伤力强。

  其原因之一是二哥面生神相,不怒自威,往那里一站端的威风八面,如天神降世。原因  
之二是二哥刀重马快,一柄青龙偃月刀重约八十二斤,跨下赤兔马追风逐电,所以二哥杀敌  
往往是一打照面,敌将还没等看清楚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子龙当年与文丑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但文丑至死都没看清二哥的长相。二哥生  
性寡言,平日里总喜欢捧本历史书研究,你问他十句话,他或许能回答一句,但一般不超过  
三个字。由此很多人都说二哥孤傲,但没有人责怪他,因为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  
孤傲的话,那么这个人非二哥莫属。

  其实我知道二哥绝非孤傲。二哥幼时家境尚可,父母老来得子,对其溺爱有加。然二哥  
打小就性格羞涩如处女,见到陌生人就脸红,经常被同龄顽童欺侮。后来家中突遭变故,父  
母双亡,二哥当时只觉得日月无光,真想就此随二老而去。后有亲戚收留,但亲情冷淡,受  
尽白眼,但幸好二哥日渐长大,且性格亦变得十分的孤僻。

  在二哥二十多岁时,一日在集市遭一混混戏弄,二哥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待那人言及侮  
辱其父母时,二哥怒目圆睁,随手抄起一把杀猪刀来,只一刀,便结果了那混混的性命。自  
此二哥在外逃亡了五六年,后来遇到了大哥。大哥和二哥之间的感情非常的微妙。

  不仅仅我弄不明白,甚至军师子龙也弄不明白。被我问的烦了,军师会用一句话来敷衍  
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有时候我看着二哥看大哥的那种眼神,突然觉得二哥好可怜。强  
极则辱,一个人外表看越是强大,软弱起来越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而有的时候我看着子龙,  
又觉得其实二哥远比子龙幸福,虽说相见不如怀念,但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刻骨铭心的怀念  
的滋味?一个过于自傲的人实际上是极端的自卑。而一个自卑过了头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惹他  


,,九,,  

  那天在荆州,恰是八月十五,大哥邀我们到后花园赏月饮酒,军师突然把一杯酒倒在地  
上,长叹一声道:此杯薄酒聊敬许子远也。我们皆默然无语,大哥半晌突然长笑一声说:曹  
贼心胸狭窄,杀了许攸,实乃他的不幸。

  军师嘿然曰:可惜呀,子远之才不在吾之下也。许攸这个人我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  
他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于是回去后我就央求子龙讲给我听,子龙最近新泡了个小妞,心情  
不错,便一五一十的给我讲了一遍。许攸早先在袁绍那里做谋士,当时袁绍兵强马壮,中原  
各路诸侯无人能敌。

  许攸虽然足智多谋,但是袁绍手下人才济济,也不太重视他。后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袁绍遂起兵讨伐曹操。两军对垒了数日,在官渡展开生死决战,曹军日久粮草已绝,遂令  
人火速赶往许昌催粮,不料使者竟被许攸截获,许攸上报袁绍,反被怀疑,因为许攸乃是曹  
操少时的好友。于是许攸一气之下索性降了曹操。后来正因为许攸的计谋,曹操才大败袁绍  
,占领了翼州。却说当日曹操听说许攸前来投降,正在洗澡,来不及穿衣服,围着块布光着  
脚就跑出来了,后来曹操跣足迎许攸的典故被世人盛传。

  但许攸被曹操如此重用,死的却很冤,是被曹操手下的许楮给杀的。当日攻下翼州后,  

许攸遇见许楮后吹捧了一下自己,却被许楮一刀砍死,后来曹操深责许楮,厚葬了许攸。许  
楮是个火暴脾气,跟我差不多,估计他当时也是一时恼怒才杀了许攸。子龙摇摇头说:非也  
,倘若不是曹操想杀许攸,便是借给许楮十个火暴脾气,他也不敢杀死许攸的。曹操对许攸  
如此厚待,况且破袁绍许攸立了大功,又为何要杀他呢?我想不明白。

  子龙告诉我,原因有三:一是许攸当日投靠曹操时第一句话就是问曹操粮草如何,曹操  
连着三次虚报,皆被识破,许攸当时说了一句话:世人皆言孟德奸雄,今果然也。二是破了  
翼州后,许攸进了城后用鞭子指着城门直呼曹操的小名:阿瞒,你若不得我,安得入此门?  
三是袁绍已经被打败了。前两个原因我明白,曹操生性心胸狭窄,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内  
心却极为谨慎,一点小事他能记一辈子,城府颇深。但第三个原因我就不懂了,袁绍败了跟  
许攸有何关系?子龙笑了笑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子龙走了后,我呆呆的想了很久,鸟都死光了,要弓做什么呢?可是如此说来,如果大  
哥得了天下,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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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一年夏天,我还在涿郡,一日遇见一个道士,尖下巴,三角眼,手持拂尘,看起来有  
点猥琐。他拦住我上下打量着,我正因为赌钱输了窝了一肚子火呢,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嘴  
巴,骂道,臭牛鼻子,你看大爷做甚?那老道端的好涵养,眼瞅着五根手指印从他的脸上慢  
慢的凸现出来,他竟然咧嘴朝我笑了一下,说道,果然好力气。他这么一笑,我倒有些不好  
意思了,我张飞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俗话说,恶狗不咬笑脸人,于是我便将底下踢出的一  
腿生生的收了回来。伸手摸了摸衣兜,一文钱都没有了,于是把昨天卖剩的一个猪腰子掏出  
来给了老道,对他说,回去补补身子吧,看你瘦的。

  老道接了腰子,对我又笑了一下,然后噗噗从嘴里吐出两颗牙,说道,我这两颗牙折磨  
我一年了,始终没有勇气拔下来,今蒙义士相助,又赠腰子一个,贫道感激涕泠,这里有三  
个锦囊,请义士收好。说罢递给我三个绣花锦囊,我正疑惑中,却听老道继续说道,切记,  
不到万分危急时不要开启。说罢扬长而去。

  我拿着锦囊楞了半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锦囊妙计?回家后,我蹲在厕所里大便,心  
里想着刚才的事,越发觉得蹊跷,拿出锦囊来左右看着,一狠心,便拆开了一个,却见一张  
纸条,上写:用此纸擦屁股吧。落款:左慈。**,摆明了在耍老子嘛!我大怒,又拆了第二  
个锦囊,又是一张纸条,上写:一张不够?那这张也接着擦屁股吧,笨蛋。落款依然是左慈  
。人在盛怒之下脑子往往会比平时清醒一些,我当时就突然平静了,突然觉得这个锦囊真的  
很灵验啊,于是后悔自己莽撞的拆开了那两个锦囊,但过了一会我就开心了,因为我庆幸自  
   
己没有打开第三个锦囊。其实有些时候开心很简单,只要你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自从有了这个锦囊,我觉得做什么事都信心百倍,怕什么?我有锦囊妙计,大不了到了  
危机时刻我把它拆开,肯定万事大吉的。于是我自此勇往直前,行军打仗,莫不身先士卒,  
敌人因此也闻风丧胆。我也格外的珍惜那个仅存的锦囊,有几次算是危急的时刻我都没舍得  
用,比如徐州曹豹告密那次,比如芒砀山与大哥二哥失散那次,比如长坂坡。。。而每次也  
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锦囊不见了。而且是早已不见。又似乎那  
个锦囊从来就没存在过。

,,五,,  

  我平生有两个爱好:喝酒、赌钱。

  喝酒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它让我可以得到暂时的清醒。而赌,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  
说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喜欢它。大哥不喜欢赌钱,他更多的时候在想一些事情。二哥也不喜欢  
赌,通常没事时他看书。军师就不用说了,假如有一天他老婆没有和他吵架时,他可能会搬  
个梯子到屋顶看星星,不过这种时候一般很少见。而我喜欢赌钱,我喜欢那种屏神静气的气  
氛,也喜欢那种眼红脖子粗的场面,在那个青瓷大碗被揭开的一瞬间,血脉赍张的那种感觉  
真好。其实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赌博和打仗一样,一个是赌钱,一个是赌命。

  在赌场,如果你遇到一个高手,那么你的赢面会小很多,同样,在战场上,如果你遇见  
吕布,那你活着回来的机会也很小。不同的是,我在赌场上是输的多赢的少,而战场上却相  
反。这证明了你的武功和智商成反比,魏延说。这我得承认。说起吕布来,我不得不伸出我  
的大拇指喊一声好汉子。在虎牢关那次,我、大哥、二哥三人都没从他身上讨到便宜,实在  
是让我佩服得很。

  当天晚上回去,大哥在那里紧锁眉头长吁短叹,我以为他牙疼,就掏出块狗皮膏药来要  
给他贴,谁知大哥把手一挥,叹道,此人不除,我焉能得天下!我才明白原来大哥说的是吕  
布。于是我自告奋勇要去提他的人头回来,虽然我知道他提我的人头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  
大哥的心病就是我的心病,大哥的天下也是我的天下,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哥肯定不会让我去  
的。

  虽然那次我没去,但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于是在接下来的很多场合我和大哥都在唱戏  
,他唱白脸,我唱黑脸,都不用化妆。直到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所擒,曹操让大哥来决定吕  
布的生死,我知道吕布死定了,虽然他口口声声的提起辕门射戟,但其实他不知道,那只戟  
原本就在底下系了透明的细线,他的弓一响,埋伏的士兵便将戟拉倒,否则就算他的射术再  
精,又怎么可能将我们哥仨的性命压在他的稳定发挥上呢?吕布死了,大哥那天破例请我和  
二哥喝酒,两杯酒下肚,我又感到了那种飘的感觉,我突然觉得其实我这一生也在赌博,我  
把宝押在了大哥身上,他赢我才能赢,而大哥呢,他把宝押在谁身上呢?是我?是二哥?还  
是阿斗?亦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参与?酒劲上涌,我又糊涂了。

,,六,,  

  这几天阴雨绵绵的,没什么心情,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这几个人,觉得有必要把他们记  
下来,因为不知道那一天可能就见不到他们了。那个坐在那里仰面看天的人叫魏延。当年魏  
延在长沙杀了韩玄救了黄忠,前来投奔大哥,大哥大喜,军师却大怒,命人拖下去把他给砍  
了,我和二哥当时都很纳闷。

  当年大哥三顾茅庐请军师的时候,我当时倒是想把这个大冷天摇把鸟毛扇子的家伙给砍  
了。大哥问军师为何要杀魏延,军师解释说魏延的后脑长了块反骨,日后必反。其实军师的  
这句话我根本不信,魏延当时带着头盔,军师又没有过去摸一把,他怎么知道魏延脑后有反  
骨呢?按说军师跟魏延以前也不认识,没理由一上来就杀他呀?后来子龙悄悄的告诉我,当  
时魏延跟黄忠一起投靠大哥的,当军师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魏延没有跟军师  

  
打招呼?我摇头说没注意,子龙说,这就是军师要杀他的原因。那天晚上我喝了两碗酒也没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也经常不跟军师打招呼呀,军师为什么不杀我?子龙看着我笑,你没  
杀他就不错了。

  其实魏延来了以后我挺开心的,虽然他经常的取笑我,说我黑,说我笨,但我也给他起  
了个外号叫绿头蝇。魏延其实也不是个聪明人,估计比我高明不到哪去,但他却经常有意无  
意的装深沉。比如我俩一起去攻打一座城池,我说冲过去厮杀一场吧,他偏要看过来看过去  
的说不行,咱要智取,他还在那里研究的时候,我已经拎着敌将的首级回来了。

  当然也有反过来的时候,比如那次在葭萌关,我还在考察地形的时候,他已经冲了出去  
,等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马岱射了一箭坐在地上骂娘呢。魏延经常喜欢跟我开玩笑,  
虽然他的玩笑并不怎么可笑,比如我俩一起骑着马走路,他会对我说,你那只驴是吃草还是  
吃面呀?我说我骑的是马不是驴,他会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我知道,我就是在跟你的马说话  
呢。军师一直不喜欢魏延,大哥对魏延还可以,其实大哥对谁都不错。二哥子龙他们对魏延  
总是爱搭不理的,其实魏延做事很努力的,我没有看出他有一丝想造反的意思,不过军师既  
然说他有反骨,那自然比我说一千一万句都要有用。有很多事情都是先入为主,也有很多事  
情是无中生有弄假成真。但最主要的是有很多事情的起因往往是如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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