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丁 水边双栖树
刚上小学的时候，班里多数同学的衣服上都或多或少打着补丁，补丁的布料不同，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它们像一枚枚勋章一样五彩斑斓地点缀在身上，非常好看。当时我羡慕得不行，就故意划破衣服，让母亲也缝上一块补丁，然后昂首阔步地去上学。 后来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大家也都不再穿补丁衣服。我是个很恋旧的人，又过于节俭，不爱买新衣物，就那么几身倒替着穿，却也并不觉得比别人寒酸。 上大学的时候，有件外衣的袖口下面磨破了洞，母亲便找块颜色相近的布给缝补了起来。我寻思补丁的位置比较隐蔽，就没怎么当回事，穿着出门去了。坐车的时候，正碰上几个似曾相识的女同学，聊着聊着就慢慢熟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察觉到有人注意到了我的袖口，感觉到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不解。当时真是羞愧难当，脸上烫得不行。后来就把那件衣服放了起来，再也没有穿过。经过此事，我的消费观念也改变不少，衣物变得足够更换了。 出国的前几天，母亲帮着我整理衣物和行装。我从母亲的柜子底部发现了那件衣服，袖口的补丁仍然那么醒目。我心中一动，忙找出一件新的外衣，说为了防止磨损，让母亲在袖口底部给我打上补丁。母亲默默地接过去，说要好好打这个补丁，打好后自会给我放到行礼箱里。母亲把这件衣服放在了最底层，而我也没打算要在外面穿它，于是就一直埋放在那里。 直到有一次，一个老乡朋友经过我那儿时不巧弄脏了衣服，又有急事需要处理，就上来向我讨件衣服穿。给他找了几件，他都看不上眼，开我玩笑说我小气，藏了好衣服不拿出手。我说只剩一件打了补丁的压箱子底，问他可乐意穿。他盯了那件衣服片刻，最后还是挑件别的走人了。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补丁，原来是一个暗红色的心形补丁，一边一个，挺对称的，上面还用暗线缝了几个条条框框。我瞅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那整齐密实的针脚肯定没少耗费母亲的心血，所以我又把它重新叠放好。 后来那老乡把这事在圈里传开了，连他们的少数同事或朋友也有知晓，有次他们聚会竟通知我务必穿补丁衣服参加；由于单位临时有事，我没去成，就省了一次麻烦。不久单位发了奖金，我请他们几个来凑凑，有人还带了异性朋友过来。这个朋友是被他们特意并执意邀请来的，冲着我的补丁衣服来的，其实也就是冲着我本人来的，后来我们彼此中意，就确立了关系。那个老乡来得最晚，喝了口酒就先咋呼我穿那件补丁衣服给大家看。那天大家都很尽兴，最后我当护花使者。 她说她是听朋友的朋友说起的补丁，有点好奇，想亲眼见识一下。就着路灯，她又仔细看了看，并问我上面的图案是不是我老家的院落房屋。我一寻思，还真是老家院落的样子，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她很喜欢那个别致的补丁，认为它是一种印记，不但饱含着慈母对儿女的牵挂，也寄托了对儿女的希冀，当儿女的应该尽可能地多多回报才行，她也很希望自己的衣服上也能打这样一个补丁。她既时尚现代，又典雅内敛，对中国传统文化也有所了解的。我们交谈甚欢，慢慢就走到了一起。 记得第一次带她回国的时候，我在飞机上迷糊了一会儿。依稀在睡梦中，看到年迈的母亲坐在灯下，正缝补着一块又一块的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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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7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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